【“以吻封缄”Dover日限定企划-15:00】
上一棒 @同人狗都不搞
下一棒 @图多盖洛
【任谁也想不到这篇相声居然有9449个字】
《我和我的怨种前男友》
文:恰似平凡人生
王耀才在朋友圈立了誓:开始养生,从今晚起,零点前关手机睡觉,在座各位皆为见证。发完后给手机设置了定时关机,眼瞅着还有五分钟就零点了,突然群消息成片成片地弹出来。
从一屏的感叹号和脏话里找信息真不容易,王耀翻来覆去看了三遍才提炼出中心思想。
亚瑟在他的怨种前男友嘴里“死了”。
说是弗朗西斯在餐厅偶遇故人,争着结账的时候露出钱包里一张亚瑟的一寸证件照。那人还活在他们的恋爱时期,遂问起亚瑟近况。弗朗西斯眼中含泪,苦涩微笑,踟蹰半天憋出来三个字:他死了。
那人大惊,心里开了场追悼会,结果转头就看见亚瑟steam好友在线。一时间没想明白,直愣愣地就把这事儿捅给亚瑟。
刚听到这件事的亚瑟很无语,毕竟这年头说什么信什么的老实人确实不多了。可到了半夜,躺在床上一闭眼睛,自己被死亡的事儿就在脑子里打转,越想越气,越气越想,气得被子一蹬就开始找人输出:“他&*#%#*的凭什么!!他怎么敢说这话的!!!我&@#¥**的都没说他死了!”
阿尔回他:“你怎么没说,你上次跟我们所有人说不许在你面前提死人的名字。”
亚瑟说:“我没说过。”
阿尔说:“你说过,我都录像了!”
亚瑟说:“你他|妈赶紧删了!”
王耀吃瓜吃得嘎嘎笑,定时关机倒计时弹出来,他毫不犹豫地点了取消。
亚瑟还在生气:“他哪来我的一寸证件照?他偷我照片?还放钱包里?这人想干什么?”
王耀说:“去问问他呗。你俩分手期平均不超过两个月,这次都快破纪录了,还不和好?”
亚瑟愤怒地:“彻底分手了!再也不可能了!”
王耀说:“他不会把你拉黑了吧?”
亚瑟说:“是我拉黑的他!”
阿尔翻箱倒柜,终于带着一段视频回来了。三个月前亚瑟和弗朗西斯最后一次分手后,吃饭喝酒KTV的“分手三件套”走到最后一个流程,视频里的亚瑟躺在沙发上,在震耳欲聋的电音伴奏里边哭边骂,左手握着啤酒瓶,右手握着麦克风:“弗朗西斯·波诺伏瓦死了!……带着我的爱情!”后面他还说了什么没人能听清,因为阿尔的狂笑甚至压过了伴奏的鼓点。
王耀抱着视频笑到凌晨两点。
亚瑟从高中到大学,五年谈了十二段恋爱,感情史可谓是波澜起伏,奈何对象都是同一个人,没法给自己冠上个花花公子的美名。
第一次分手的时候闹得很厉害,两个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一见面就眼红,说话夹枪带棒,气氛剑拔弩张,搞得两人的朋友都互相不对付,拉了个群每天互相指责。吵到第二周的时候,安东尼奥说停一停停一停,他往群里发了张照片,照片里弗朗西斯和亚瑟手牵手肩并肩,坐在操场上用一副耳机听歌。
“我刚刚看到的。”安东尼奥说,“所以他们复合了吗?”
这真是一个扎心的问题,弗朗西斯说只是吵架而已,吵架是恋爱的必修课;亚瑟说没有闹到分手的地步,都冷静下来就彼此原谅了。群里四个人面面相觑,心说是吗?分手那天又摔书又砸门人称代词都变成“傻|逼”了是我们聋了吗?
分手这事儿就跟狼来了一样,分一次惊天动地,分两次逐渐适应,分三次经验丰富,分到亚瑟和弗朗西斯这种程度的,历经浩劫的朋友们都学会了只吃瓜不表态,四人对喷群早就变成博彩群,专赌这次他们多久能复合。
这次王耀赌他们两个月内必有一人服软,大于66.67%的可能性下那个人是弗朗西斯。可没想到三个月过去了,一个比一个沉得住气,好像真的死在彼此的赌气之间,只能托梦联系。
说到托梦,亚瑟在被死亡的那天晚上愤怒入睡,居然真的梦到了弗朗西斯。梦的最初,弗朗西斯还是高中的样子,运动时将金发扎起来露出漂亮的下颌线,学习时就披下来,头发微微垂着,勾勒出一个魂牵梦萦的侧颜。
这张脸太美好了,美好得亚瑟气都消了,觉得看着这张脸自己可以原谅整个世界。
直到他梦见第八次分手前,喝醉的弗朗西斯吐在了他的花瓶里。
亚瑟气醒了。
他在把弗朗西斯拉黑的情况下坚持不懈地发消息骂了半个小时。
可能是托梦效率太低,老天爷都看不下去,执意要安排一次相遇。于是没过几天,有个高中同学要结婚了,电子请柬塞到曾经同学的邮箱里,震撼一群仍旧被考试折磨的大学生。
王耀和阿尔讨论着随礼要给现金还是买礼物,亚瑟缓缓发言:“你们帮我把礼捎去吧。”
“你不去吗?”
亚瑟磨磨唧唧半天:“……他去我就不去。”
王耀转头就在“某人的大怨种朋友”群里问:“弗朗西斯去不去?”
安东尼奥回:“他说他不去他就去。”
王耀说:“他说他去他就不去。”
基尔伯特烦了:“爱去不去!”
阿尔想看热闹:“让他们都去!”
王耀没事人似的回亚瑟:“我问了,弗朗西斯有事去不了。”
亚瑟“哦”了一声,开始琢磨那天穿什么衣服。
于是,婚礼当天,穿着卫衣牛仔裤白球鞋的亚瑟和白衬衫黑裤子加皮鞋的弗朗西斯坐在同一张桌上,两人的表情五光十色。
在王耀“不能抢新郎风头”的念叨下,亚瑟今天的打扮活脱脱像个刚放学的高中生。他飞快地瞥了一眼弗朗西斯笔挺的裤腿,转头就吐槽:“穿得像要去葬礼上演讲一样,真是一天不展示一下自己的‘个人魅力’都能让他憋死。”
王耀非常不合时宜地想到:最近在他心里死的可就你一个……但他不能说,掐着自己胳膊肉拧了半圈,才堪堪维持了表情:“嗯。”
对面的弗朗西斯也在吐槽:“就算这样装嫩,也改变不了他内心无聊古板沧桑的现实。”
安东尼奥想:其实你和那边的伴郎撞衫了……但他不能说,举起酒杯咽了两口酸涩的白葡萄酒,才把那些话都吞回肚子里:“嗯。”
这桌的一半坐着一对复活前任和他们的大怨种朋友们,另一半坐着毫不知情的老同学们。大家好久没见了,互相打听现状。对面的人不知道问了什么问题,下一秒弗朗西斯就用全桌人(尤其是亚瑟)能听清楚的声音说:“实在不是我的本意,但她追得太紧了,哥哥我又不好抚了美丽女士的面子,只能答应下来了。”
亚瑟咬着玻璃酒杯的杯壁想:你他妈开记者会呢在这宣告新恋情啊被姑娘追还把你委屈死了是不是都谈恋爱了还敢把老子照片放钱包里你是真的狂啊你把老子掰弯了自己转头和女生浪你真是个大#%@#——
旁边的同学也凑过来问亚瑟:“你们那个专业最近课程忙不忙啊?”
亚瑟放下杯子,用隔壁桌也能听清楚的声音说:“当然了,每天都在庆幸自己分得早,与其留在身边闹心,不如当他死了。”
同学:?我问你这个了吗?
无效回答产生有效攻击,弗朗西斯切牛排的刀一歪,在盘子上划出刺耳的一声。
这顿饭吃得亚瑟倒尽胃口,捱到典礼结束就跟王耀嘀咕:“我要走了。”
“你干什么去?”
“搬家去。”之前租的房子附近通了地铁,房东要把房子收回来卖,亚瑟被扫地出门,今天去把最后一点东西收拾好就得交钥匙了。
谈恋爱的时候,弗朗西斯也常常到他那里去,家里留下的东西很多。亚瑟把他的东西收拾了一大袋子,贵的卖了,便宜的打包到付寄回弗朗西斯家里。
亚瑟用这个借口开溜,出了饭店狠狠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遇见前任就够烦的了,前任那个鬼样子还能有新欢那就是烦上加烦。他把心里那股气发泄到搬家中,关门时劲儿大了点,把摇摇欲坠的门把手一气拽了下来,被房东索赔一百。
于是亚瑟更气了。都是弗朗西斯的错,傻|逼弗朗西斯。
心情不好的时候亚瑟睡得早,那天天还没黑就开始睡疗。睡得迷迷糊糊,电话铃声由远及近,终于撕碎了梦境。他看也没看是谁就接起来,那边有人喘了几声粗气,说:“……我回来了。”
亚瑟惊醒。是弗朗西斯,声音里酒精含量100%。
他说:“滚。”
酒精含量100%的声音继续说:“……我在门口。”
亚瑟光着脚就跑到门前,楼道里声控灯黑着,哪有人。
他黑着脸:“喝醉了少给我打电话!”
“我很……很清醒,”酒精说,“开门,亚蒂……”
亚瑟被这么一喊,沉默地站在原地。他听见那边弗朗西斯在敲门,用中指关节,叩叩叩,像他曾经上课偷偷敲自己的桌面,像他曾经大晚上抱着玫瑰花敲自己的房门,像他用指尖叩自己的锁骨,又缓缓向下,演奏他身体的每一处。弗朗西斯在敲门,可自己面前的门安静矗立,没有声响。他在敲哪扇门呢?是追他追得很紧的那个女朋友的门吗?是大街上随便哪个店铺的门吗?
——是世界上的任何一扇门,唯独不是自己可以帮他打开的那一扇。
亚瑟开口,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别给我打电话了。”说完,挂断,关机,他扑回自己柔软的床铺,口鼻陷进被褥,他觉得好累。
昏昏沉沉趴了一阵,还是开机,给安东尼奥发信息:那人喝醉了给我打电话,估计在他女朋友家外边,一直敲门。
安东尼奥回他:???弗朗吉不是早就回去了吗??而且他没有女朋友啊。
爱谁谁,爱有没有,话说到了,自己仁至义尽。亚瑟第二次关了手机,翻了身让自己呼吸通畅,准备睡觉。
……
!!!
亚瑟一个激灵从床上蹦起来,抓了外套就往外跑。
他反应过来:弗朗西斯跑到他搬家前的地方去了。
初秋晚上的风看似温柔,吹着吹着凉意就渗进骨头缝里。弗朗西斯为了风度不要温度,现在薄薄一件衬衫瘫在亚瑟曾经的房门前不省人事。门上被亚瑟拽掉门把手的地方还开着一个洞,里面黑漆漆的哪像有人的样子。
亚瑟用自己的外套把弗朗西斯裹起来,丝毫不收力地拍了拍弗朗西斯的脸。人从嗓子里哼了一声,没睁眼。
他蹲在他旁边,有好多好多话想问,想问他那个女朋友是谁,是确有其人还是故意气他,为什么又喝醉了,是不是因为今天看见自己所以很烦,为什么又要跑来这里,是走习惯了还是特意来找他……为什么喝醉了要打他的电话,为什么还留一张他的照片,为什么,答案都在嘴边上了,可两个人还能闹得这么僵。
这么蹲了好一会儿,被他的消息闹醒的安东尼奥赶来了,并深深地无语了:“你来得这么快,就不能把他领走吗?”
亚瑟凉凉地:“不行啊,我已经死了。”
安东尼奥:“……”
他早就被这两个人磨得没了脾气,只是让亚瑟帮忙把弗朗西斯架到出租车上去。
还不忘帮人解释:“他真的没有女朋友,我没有骗你。”
亚瑟“嗯”了一声,把弗朗西斯塞进后座。
安东尼奥坐进副驾驶,摇下车窗说:“我之前跟他们赌你们四个月内和好,不然要请他们吃饭。”
亚瑟说:“准备准备订餐厅吧。”
安东尼奥笑笑:“本来都订好了,今天觉得还能挣扎一下。”
亚瑟沉默地看着出租缓缓起步,突然跑了两步追上去,拍了拍车窗。车子停下来,亚瑟拉开后座车门就扑上去,安东尼奥大惊:“怎么了?干什么?”
亚瑟把弗朗西斯身上的外套扒了下来。潇洒地甩上车门,挥手道别。
安东尼奥:“……”
婚礼结束的第三天,亚瑟带着帽子墨镜口罩摸去了医院。
听王耀说安东尼奥说弗朗西斯病了,不用想都知道是那天醉后被冷风吹的结果。亚瑟有点心虚:虽说自己给他裹的外套可以说是聊胜于无,但走之前又扒走就有点雪上加霜,更何况那天他回家后才发现那件外套其实是弗朗西斯的——他们曾经买了同款,弗朗西斯的比他的大一号。
顶不住良心的谴责,又想去看看前任生病的衰样,造成他现在站在输液室门口鬼祟地往里望。
弗朗西斯坐在墙角,双目无神地看着药水一滴一滴地滴下来。他那天从婚礼上离开,又左拐进了酒吧,醉是买到了,心情是一点也没好,第二天醒来之后又是脸疼又是嗓子疼,扁桃体肿得跟扁桃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偏偏安东尼奥还告诉他昨晚是亚瑟捡到了自己,听得弗朗西斯恨不得当场昏厥。
他气得不行,一小部分气亚瑟,剩下的都在气自己。怎么能这么不争气,喝醉了就知道去找他,让他看见自己那副样子,绝对在心里偷着乐,说不定还录了视频。
弗朗西斯恶狠狠地想:如果让我现在看见亚瑟,我绝对要……绝对要……绝对要……
要什么还没想好,门口闪过一个人影,帽子下面的金发顽强地向四面八方支棱着。弗朗西斯一眼就把那人的墨镜认了出来,那是自己在他们一年180个纪念日中的某一天送给那个小傻|逼的礼物。
那人好像也看到了他,一闪身躲到了窗户旁,没发现旁边的门锃光瓦亮,把他整个人清清楚楚地映了出来。
弗朗西斯掏出手机,给亚瑟发消息:“?”
气泡前一个大大的红色感叹号:他被亚瑟拉黑了。
弗朗西斯:“……”
亚瑟躲在输液室外,祈祷弗朗西斯刚刚没有发现自己。缓了快一分钟没有动静,他正准备再看一眼,就撞上了举着药瓶出来的弗朗西斯。
亚瑟:“……”
弗朗西斯:“……”
弗朗西斯指了指自己的嗓子,微微摇头,示意自己嗓子疼不能说话。
亚瑟:“你终于喝哑了?”
弗朗西斯:“……”
两个人站在门口干瞪眼,路过换药的护士姐姐:“病人和家属不要堵在门口!”
于是他们俩一起被撵进了门。
亚瑟就是后悔,非常后悔。他本应该找个借口就赶紧脚底抹油,但弗朗西斯病得不轻(字面意思),脸色苍白憔悴,眼里还泛着点泪花(因为刚才数点滴盯了太久),又暂时变成哑巴,他怎么也不忍心就这么走了。
于是他沉默地在弗朗西斯旁边坐了许久,终于艰难开口:“……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和我说。”
弗朗西斯本来在闭目养神,听了这话,他偏头盯着亚瑟看了一会儿,拿出手机打字。
备忘录上四个大字:想上厕所。
亚瑟:“。”
亚瑟:“走。”
弗朗西斯举着药瓶,亚瑟跟在他身后。到了卫生间,亚瑟想把药瓶接过来帮他举着,弗朗西斯不给。
亚瑟:“?”
弗朗西斯指了指裤腰。
亚瑟愣了几秒,倒抽一口气。
“你他妈自己不会解吗?!”
弗朗西斯单手打字:一只手解不开。
“放屁!”
亚瑟瞪着弗朗西斯,弗朗西斯垂眼看着亚瑟,长长的睫毛扇动,像蝴蝶翅膀。亚瑟瞪着瞪着,就有点不敢看了,觉得自己的脸开始升温。
亚瑟躲闪地移开视线,耳朵红得要滴血。他不想承认自己脑海里突然涌上来许多少儿不宜的画面。弗朗西斯的眼神像是有重量,把他压得没法抬头。终于,他伸出颤抖的双手,颤抖地帮弗朗西斯解开了皮带。
解完还得帮他扶,扶完还得帮他擦,擦完还得塞回去,重新把腰带系起来。亚瑟系腰带下了狠手,差点把弗朗西斯的胃勒出去,但弗朗西斯一点也不介意了,亚瑟通红的耳朵够他回味一个星期,甚至能让他在梦里笑醒。
回到输液室缓了很久,亚瑟还是觉得自己脸上温度不正常。他恨恨地剜了弗朗西斯一眼,殊不知自己的眼神已经从冷漠带点愧疚变成了弗朗西斯最熟悉的恼羞成怒。
弗朗西斯微笑接受,继续贩剑,劈里啪啦打字给亚瑟看:药水太凉,胳膊都麻了,帮哥哥捂一下。
亚瑟伸出刚刚洗过的手,面无表情地拍到弗朗西斯的胳膊上,冰得弗朗西斯一个大抽气。
弗朗西斯打字:……不用了,你的手更凉。
亚瑟把另一只手也“啪”地拍上去。
熬到换完药,亚瑟说什么也不留了,弗朗西斯问他:明天还来吗?
……我还来干什么?给你扶鸟吗?
没等亚瑟开始骂人,弗朗西斯又打字:明天帮我带个暖水袋吧。
亚瑟气得跺脚:“自己买去!”
话是这么说,回去的路上又和超市老板吵了一架:“热水袋啊!里面灌热水,可以发热的,热水袋啊!”
老板叼着烟,一说话烟灰就掉在他的饭盒里:“说了现在没有!那玩意儿冬天才卖!”
又过了一天,安东尼奥来医院探病,在走廊里撞见从厕所出来的两人。
他笑呵呵地跟亚瑟打招呼:“你也来啦?”
亚瑟从鼻腔里出了一声气。
在亚瑟把药瓶挂回输液架的时候,安东尼奥赶紧和弗朗西斯来了一场眉飞色舞的无声交流。
——追回来了?
弗朗西斯微微摇一下头:还没有。
安东尼奥在偷偷比了个大拇指:加油,有戏。
弗朗西斯微妙地一顿。刚才在卫生间他本想故技重施,用足够优秀的颜值和足够无赖的精神让亚瑟帮他解腰带,没想到亚瑟“唰”地从袖子里溜出一把剪刀,微笑着把刀尖抵到他的小腹上:“你想好了?”
弗朗西斯瞬间无师自通了单手解腰带的方法。
刚才的冷汗现在还没消下去。这算是有戏吗?他看了看旁边举高手挂药瓶的亚瑟,上衣随着动作缩上去,露出一点点腰。
弗朗西斯伸手帮他把衣服往下拽了拽。
……不管有没有吧,反正不能这么算了。
曾经,弗朗西斯对亚瑟也是这么想的。
最初不知道亚瑟到底是直是弯:不如说,亚瑟对人类好像都没什么兴趣。话少,人也很瘦,眼神和语气都硬邦邦的。但他写一手很好看的字,抄写了课文的纸条飘到弗朗西斯桌下,墨水在纸面浪漫延展,热烈而克制。后来又觉得他的声音很特别,冷淡的少年音,好像随时都在和别人赌气。
计划着怎么接近,却又发现不了他的爱好,直到有一天在讲台上分试卷,无意间一抬头,却发现他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脸上。被自己这么一瞥,瞬间移开了眼神,在雪白的墙壁上找不到一个落点。
弗朗西斯一愣,随即微笑。他想,可以开始了,不论结果如何,……不想再等了。
安东尼奥从医院出来,在四人博彩群里发消息:哈哈,我要赢了。
基尔伯特回他:谁能想到他们这次闹这么久!
基尔伯特赌他们一周之内和好。他对这两个人的恋爱一直保持着一种“这都能分?”和“这都能和好?”的不解夹杂烦躁的态度。
他说:这种理由都能分?本大爷不理解!
阿尔说:这次是因为什么?
基尔说:你不知道?
王耀说:亚瑟从来只骂人,不说为什么。
于是安东和基尔一人一句话地解释:三个月前,一土豪朋友喜提新车,被不久前喜提驾照的弗朗西斯借去和亚瑟约会,结果侧方位停车停了二十分钟没停进去;换亚瑟去停,轮胎狠狠蹭到马路牙子上,留下一道洗不掉的黑色痕迹。最后订好的电影也没看,直接吵架分手一条龙服务。
王耀:……
王耀:细节很合理,亚瑟科二考了两遍还没过呢。
王耀:但是结局很离谱,这也能分???
四个人轮流感慨了一遍“这也能分???”,又开始细数这些年分手的理由,大到怀疑劈|腿,小到某人买错了零食的口味,一顿八卦夹杂添油加醋的细节,王耀吃瓜吃了个爽,抬头一看时间:凌晨三点二十。
王耀:……以后发八卦能不能在零点之前?
弗朗西斯吊了五天的点滴,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医生说不用来了,给他开了一大包药,他拎着走出医院,身边是沉默不语的亚瑟。
两个人并排走着,中间的距离够一个阿尔弗雷德荡秋千。走到十字路口,红灯有两分钟,两人停下来等。
等着等着,弗朗西斯说:“什么时候把哥哥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亚瑟凉凉地:“不行啊,我已经死了。”
弗朗西斯:“……”
他气笑:“据我所知,我在你那里死了没有十回也有八回。”
亚瑟说:“你先解释为什么我的证件照在你钱包里。”
弗朗西斯说:“忘了取。”
其实不是忘了取,他每天都给自己打气:今天一定要取掉!取出来之后盯着被照片定格的高中亚瑟看三分钟,想起很多以前的糗事,笑,笑完又叹气,不知道把这小小一张照片保存在哪里,最后还是放了回去。
这话弗朗西斯自己都不信,亚瑟自然也没有信。绿灯亮了,两个人仍在原地沉默。
亚瑟又说:“你还有一件外套在我那里。”
弗朗西斯没搭茬,亚瑟说:“那天晚上给你穿了一会儿,一股酒味,你自己拿回去洗。”
弗朗西斯突然说:“你喜欢我什么呢?”
亚瑟抬起头,认真地在弗朗西斯的脸上巡视三圈,说:“……脸吧。”
弗朗西斯:“……”
弗朗西斯:“抛开这些虚无的东西不谈,你……”
亚瑟即答:“抛不开。”
弗朗西斯:“……”
弗朗西斯委屈了,心想虽然当初我确实是以色|诱为手段,但这都五年过去了你居然还只是被脸诱惑!
他一生气,就故意拿话激亚瑟:“也行,毕竟哥哥我也只是觉得和你在床|上比较合得来。”
按惯例,亚瑟听了这句话绝对会生气,他已经做好了空手接拳头的准备。但他没想到亚瑟沉默着,居然在认真地思考。
思考了一阵,他声音很小地说:“那以后做炮|友也不是不……”
弗朗西斯倒抽了一口气:“不行!”
不谈恋爱倒回去做炮|友,自我降级,哪有这样的!
他软下声道歉:“对不起,亚蒂,是我说错话了。”
亚瑟没说话。他刚才真的在想这件事的可能性:他不想和弗朗西斯断了,却又觉得他们并不适合谈恋爱。他们谁都没做错什么,却总是吵架,总是分手,每个人身上都有很多刺,和被彼此戳出来的伤。
他用脚尖踢着路灯,一开口,嗓子也哑了。
“我不知道,弗朗西斯。我不知道。”
他们等了好多好多的红绿灯。人群匆匆,在他们之间经过。
他们被一些东西绊住,拿不起也放不下。
终于,亚瑟掏出手机,把弗朗西斯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
他发过去一个定位,说:“我搬家了,这是新地址。”
亚瑟说:“以后别再走错了。”
喜报,喜报,弗朗西斯从黑名单里出来啦!
悲报,悲报,他们还没有复合!
看着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安东尼奥的心和钱包都越来越凉。
他每天在博彩群里哀嚎:这两个人不会真的分了吧!这也能分?这也能分??
阿尔甩了个餐厅的链接在群里:这家!这家的牛排特别好吃!
安东尼奥说:我不明白,明明上次在医院那么和谐,为什么就不能和好……
安东尼奥不明白很正常,因为主人公也不明白。
自从弗朗西斯从小黑屋出来后,他们俩每天视jian对方朋友圈,把三个月内没看到的几条动态翻来覆去嚼了个稀碎,看到对方高兴自己就生气,看到对方低落自己就开心,经历无数个大起大落后开启贤者模式,认真思考这段感情存在的意义与继续下去的价值。
——没有得出任何结论。
所谓当局者迷,也许恋爱谈的就是一个没脑子:只能记住那些爱与恨的瞬间,没有多余的部分分析这些玄之又玄的玩意儿。
就这样又耗了一周多,安东尼奥苦着脸把餐厅订了回来。
那天晚上,亚瑟久违地又梦到了弗朗西斯:没有脸的那种。
他梦见自己回到了高中,细胳膊细腿在校服里晃荡。他们在操场上体育课,老师让他们二人一组做拉伸,有人就朝他走过来。
那人脸上一片刺眼的白光,但亚瑟知道他是弗朗西斯。他们背靠背手挽手拉伸,弗朗西斯一弯腰,他被整个儿背起来,脊椎骨劈里啪啦响。弗朗西斯说你太轻啦,他很不争气地脸红了,磕磕巴巴地怼了一句什么。换他弯腰的时候,弗朗西斯的头发顺着动作滑进他的衣领,很痒。
他听到那个人的轻笑。
一晃又到了快毕业的时候,亚瑟喊弗朗西斯帮他拍证件照。他站在白墙前面色严肃,弗朗西斯却一直在笑。照片拍完了,给他一看,上面加了猫咪耳朵的滤镜。气得他把弗朗西斯一顿锤,弗朗西斯的脸依旧白晃晃地看不清,但他知道他笑得很开心。
他又梦见——应该是想起——弗朗西斯在桌前写着什么,亚瑟从他身边经过时他非常不自然地把纸页遮了起来。亚瑟被唤醒了好奇心,硬是要看看他在写什么。把弗朗西斯的手掰下去后,他看见自己曾经抄写的情诗,随意夹在了书里。被弗朗西斯翻到,在每一句下面用铅笔浅浅写上了回应。
他依旧看不清弗朗西斯的脸。他怀疑弗朗西斯是在报复自己“只”喜欢他的脸。
最后他回到了医院外的那个红绿灯处,弗朗西斯面目模糊地问自己喜欢他什么。亚瑟望着那一团白光想,有种你以后见我都不带脸。
他听见自己一边踹路灯一边说:我不知道,弗朗西斯,我不知道。
这可不兴不知道啊!亚瑟崩溃地在心里喊。
按惯例,弗朗西斯听了这种话绝对会生气,他已经做好了被阴阳怪气的准备。但他没想到弗朗西斯顶着白花花的一团光走过来了,他伸手把自己抱住。
他们贴得很紧,弗朗西斯的心跳震得他胸口发麻。
弗朗西斯问他:你喜欢我什么呢?
亚瑟望着那一团光,突然一震。
他说:……是心吗?
“吗”字尾音还没落,亚瑟就惊醒了。他躺在床上一阵恍惚,这才听见床头柜上的手机一直在震。他看也没看是谁就接起来,那边有人喘了几声粗气,说:“……我回来了。”
是弗朗西斯。
亚瑟呆滞地望着天花板,以为自己盗梦空间了。那边听他没有说话,于是继续说:“我在门口。”
亚瑟从喉咙里挤出一个音节:“……啊?”
“我很清醒,”弗朗西斯说。他的声音确实很清晰,“这次没走错,开门,亚蒂。”
亚瑟光着脚就跑去开门,弗朗西斯穿着那天的白衬衫黑西裤站在门外。
看见亚瑟开门,他突然原地躺倒了。
“我醉了。”弗朗西斯闭着眼睛扯淡,“没力气,起不来,好冷。”
亚瑟:“……”
他跑回卧室穿了双拖鞋,把那天裹过弗朗西斯的还带着酒味的外套拎出来,又跑回门口,把这个弗朗西斯裹起来。
他蹲在弗朗西斯身边,开始盘问。
“那个女朋友是谁?”
“没有女朋友,故意气你的。”
“为什么又喝醉了?”
“因为不想分手,很难过。”
“为什么要跑到这里来?”
“因为想你。”
“为什么……”亚瑟顿了顿,决定不再问废话。他开始拿乔:“可我已经死了,没法拖你进门,怎么办?”
弗朗西斯睁开一只眼看他:“那你什么时候复活?”
亚瑟“啪”地一掌扇到弗朗西斯胸膛上。
他偷偷想:胸肌好软。
美美蹭了一顿安东尼奥的豪华晚餐后,王耀躺在床上,觉得自己应该重拾养生大业。于是他这个月第16次在朋友圈立誓:开始养生,从今晚起,十一点前关手机睡觉,在座各位皆为见证。发完后给手机设置了定时关机,眼瞅着还有五分钟就十一点了,突然群消息成片成片地弹出来。
安东尼奥:!!
安东尼奥:复合了!!!
安东尼奥:他们两个复合了!!!!
安东尼奥:晚饭AA!!!!!
END.
【彩蛋内容是关于“女朋友”和证件照的一点小段子】